谁说玻姆力学是非定域的–哪来的远距鬼魅作用

by wangfuoxiao on 9月 26, 2008

谁说玻姆力学是非定域的
–哪来的远距鬼魅作用

在斯坦福哲学百科全书中,有一个条目“玻姆力学”,其中写道“凡参与同行争论量子力学基础者,不管其见解如何,很可能同意托尔斯泰的这个言论:有些人把个人的结论,津津乐道地向同僚讲解,洋洋得意地对他人教导,根根花线般编成他们的人生锦缎,哪怕有最简单最明显的真理要迫使他们承认那些结论为伪,我知道多数人,包括能够轻易对付最最复杂问题的,皆难得接受那个真理。”此语录引自乔瑟夫·福德的文章 “Chaotic dynamics and fractals”(混沌动力学和分形)。看来物理学家对托尔斯泰的言论也颇感兴趣,笔者找到福德的文章,并将该语录译出如上,以飨读者。恐怕在科学殿堂里闹的事情比托尔斯泰所言的更令人不安。

从量子力学问世,在其数学形式与量子实体关系的探索中遭遇谜团,谓量子力学诠释问题,以及在其数学形式与测量结果关系的探索中又遇谜团,谓量子测量问题。量子力学的不同诠释对测量问题有不同的解答。戴维·玻姆十分关注这两个问题,而且在1951年前后,想法有了突变。在1951年出版的书“量子理论”中他写道:“因此我们下结论,没有任何力学上决定的潜变量理论能导致量子理论的一切结果。”而在1952年,他发表了两篇文章,“量子理论的潜变量诠释建议”I和II,写道:“建议的诠释对所有物理过程精确导致如同通常诠释得到的结果。”关于测量问题,他说:“我们发现,原理上这些“潜的”变量决定个别测量过程的精确结果。”似乎一举揭开了两个谜团。

看看玻姆的潜变量理论(玻姆力学)中的假设。他写道:“它[这潜变量诠释]许可一组互相一致的三个特殊假设,这组假设导致如同从量子理论通常诠释得到的物理结果。假设为:(1)psi-场满足薛定谔方程。(2)如果我们写psi=Rexp(iS/hbar),则粒子动量限于p等于S(x)的梯度。(3)我们有粒子位置的一个统计系综,具有几率密度P(x)=|psi(x)|^2(这里用^2表示二次幂)。”与这些假设一致,玻姆从薛定谔方程推导出一个类似于哈密顿—雅可比方程的方程,其中多了一个所谓“量子势”的项,称为量子力学哈密顿—雅可比方程。玻姆力学的数学形式体系与标准的量子力学体系等价,但是对其形式的不同理解会有不同的物理推论,例如,氢原子中电子的基态波函数或简谐振子的波函数是实数,即S(x)=0,玻姆推论这时粒子的动量为零,即它是静止的。这个推论有点不可思议,那里的粒子怎么连动也不动呢,不过这些情形中粒子在某个位置正反方向运动的平均速度正好为零。

玻姆在做物理推论时还遇到更为奇特的情况。在二体的量子力学哈密顿—雅可比方程中出现二体关联的量子势,它表示编号为1的粒子与编号2的粒子间有非定域的关联,与爱因斯坦等(EPR)发现的一样。在文II的第8节中是这样描述如此编号的二体的不可分离性和非定域性:“如果我们测量第1个粒子的位置,我们在整个体系的波函数中引进一个不可控制的涨落,它通过“量子力学的”力引起各粒子动量的相应的不可控制的涨落。类似地,如果我们测量第1个粒子的动量,我们在整个体系的波函数中引进一个不可控制的涨落,它通过“量子力学的”力引起各粒子位置的相应的不可控制的变化。因此可以说,这种“量子力学的”力是以psi-场为媒介从一个粒子到另一个粒子瞬间传送的不可控制的扰动。”至于他的诠释是否违背相对论因果性,他辩护说:“我们的诠释不存在与相对论的不一致性,因为它对所有物理过程精确导致如同通常诠释(已知它与相对论一致)得到的预言。尽管粒子间有瞬间的动量传输,我们的诠释不与相对论矛盾的理由是,在这种[传输]方式中无信号携带。”他的物理推论–有过相互作用的两个或多个粒子间有非定域作用–是惊人的。关于非定域作用的含义,在涉及相互感应、相互影响、相互作用的情形时,它是指那种无论距离多远的、无滞后瞬间的、无需媒介的、无可阻拦的超时空作用(隔空作用),常称超光速作用或类空作用,爱因斯坦称之为远距鬼魅作用。虽非一致公认,一般认为非定域作用是违背相对论的。

对玻姆的潜变量理论的贬褒不一。玻尔、海森伯和泡利都反对他的理论。爱因斯坦也持反对态度,在给波恩的信中写道:“玻姆相信(像德布罗意25年前一样)他能够以决定论方式诠释量子理论,你注意到没有?那似乎对我而言是太便宜的了。”德布罗意也不完全同意玻姆理论,他认为抽象和虚幻的波函数psi仅仅是“物理上实在的”波u的接近表示,此u波携带代表真实粒子的奇异点,而玻姆不顾这种奇异点,认为psi是物理实在的场。约翰·贝尔支持玻姆说:“当考虑多于一个粒子时,研究导波理论[玻姆理论]立即导致远距离作用问题或‘非定域性’和爱因斯坦-波多尔斯基-罗森关联。”“‘定域因果性’的显然定义在量子力学中行不通,而且这不能归于那个理论的不完备性。”“为什么导波图像在教科书中被忽视?不作为仅有的方式,而作为对自满流行病的解药,难道它不应该教授吗?”

就精确性和成效而言,量子力学好到无与伦比,但就知性而论,一个物理理论竟烂到无物理实在,诠释名目繁多,无奇不有,纷争不已。为了理解量子力学,我们不得不去猜想潜在的实体和潜在的变量。曾经有各种各样关于量子力学潜变量不可能存在的证明,指出不发散态不可能存在,无疑量子力学波函数不可能线性叠加出不发散态;但是一个电子,一个原子或一个苍蝇都不会随时间分散,所以潜变量不可能存在的结论很可能其根据偏面或证明绕同义反复的圈子。量子力学是线性理论,可是要做出一个满足线性方程的不发散波包(线性非色散态)似乎无路可循,几乎令人绝望,因而有人把眼光转向非线性理论,特别是德布罗意本人和他的巴黎学派。自然,我们最容易想到量子力学的潜变量是粒子的位置、动量和自旋,而且认为理论中出现的物理量是这类潜变量统计平均的结果。事实上,这类潜变量理论包括玻姆理论都未能解决量子力学诠释问题和量子测量问题,这或许暗示把这些量当作潜变量不是解决问题的出路。

关于潜变量的类型,我们可能忽视了一个大的方面,从波动方面看,波作为变量也可以是潜的,这个想法发表在20年前的文献(Proceedings of SPIE, V.1032, 428-431)中。我们不妨假设,满足爱因斯坦-德布罗意关系式(能量-频率关系,动量-波长关系)的波在量子理论中是“显的”,不满足的是“潜的”,这个假设使做出满足线性方程的不发散波包成为可能。事实上,数学上极其简单,物理上直观明了,在相对论框架内,由无限多个原始简谐波可以叠加出极窄的、线性的、不发散的波包–初级波包,这种波包可以表示自由的微观粒子,其中与粒子动量和能量关联的特征分量就是我们熟知的波函数。因为动量和能量依赖于惯性参考系,所以在无数分量中哪个是特征分量依赖于参考系的选择。在量子理论中唯独这种特征分量是“显的”,其余分量都是“潜的”,但是这理论中“显的”波又是不可观测的,在观测中能显露的无非是初级波包–量子实体。考虑到电子和光子有自旋,狄拉克电子有四个关联的特征分量(波函数),光子有六个关联的特征分量(电磁波)。光脉冲或德布罗意波包是那些特征分量叠加成的次级波包,原则上要发散是其特征。微观粒子的初级波包模型意味着实在性、决定性、因果性、定域性和完备性,这是量子力学诠释的五大症结,为长期纷争的焦点。显然,这里的潜波是量子实体的组分,而不是参与平均的随机潜变量。玻姆认为:“也许我们现在的量子力学平均是还未直接探测到的潜变量的表现形式。”贝尔认为:“psi描述的量子力学态由对lambda[潜变量]的均匀平均得到。”看来他们两人都在一味依赖潜变量统计平均诠释量子力学这点上犯了原则性、方向性错误,以致出现贝尔不等式的谬误。

量子力学的潜波诠释看来在逻辑上是无懈可击的,然而逻辑只管对错不管真伪,是真是伪则至少要看它的物理推论是否合理。潜波诠释推论:(1)量子衍射起源于初级波包峰外部分对峰的自作用。(2)量子干涉起源于初级波包的不含峰片对含峰片的作用。(3)量子隧穿起源于初级波包的峰外部分对峰的自作用使得粒子有一定几率越过势垒,这时粒子动能涨落的均方根与经过透入深度的时间涨落的均方根满足能量-时间不确定关系式。(4)量子纠缠起源于初级波包的含峰片与其它波包的不含峰片由某种物理作用引起的不可分离的重合。(5)波函数的叠加性(叠加原理)来源于初级波包的线性,这是因为它的分量全部满足线性方程,而各分量就是在不同惯性参考系中的特征分量(波函数)。(6)海森伯不确定关系来源于次级波包的发散性(色散性)。(7)波恩几率是量子实体的显露几率,原来初级波包的峰会被不含峰片不同程度的干涉性隐藏或凸显。(8)对于一个速度为v的实物粒子,莱布尼兹“活力”(pv=mc^2减去内能=真动能)决定的特征分量的相速度正是粒子的速度,机械动能(近似pv/2=pv减去近一半返回的内能)决定的相速度近似等于粒子速度的一半,而相对论能量mc^2决定的三维(赝)相速度(c^2/v)是超光速的(见《物理》20卷,498-502页)。这里的推论似乎名正言顺,一通百通,量子佯谬荡然无存。这些推论表示波粒二象性可以完全综合起来,推论(4)和(8)还表示相对论与量子论的融合不成问题。

经典的点粒子观念对量子力学的理解极为有害,它反映对初级波包峰外部分的忽视,在未意识到初级波包之前,容易认为经典的粒子性与看作是几率幅的波动性是“互补的”,由此看来,玻尔的互补原理是哲学垃圾,爱因斯坦称它为绥靖哲学。经典的点粒子观念也反映对纠缠中那种定域不可分离交叠的忽视,以致非定域性幽灵有可乘之机,贝尔不等式和贝尔定理(断言量子力学与任何定域潜变量不相容)的出现与此有关,这个潜波诠释使这个不等式和定理的谬误昭然若揭。谁如果对莫名其妙的psi和算符有受煎熬的感觉,也许最好是承认初级波包的峰、峰外部分、含峰片、不含峰片和其特征分量在量子世界里扮演戏剧角色–表演:衍射呀、干涉呀、隧穿呀、纠缠呀、散射呀、共振呀、跃迁呀等等。没有如此多特技演员,哪来那么多奇异好戏。

常常揭开一个老的谜团,又来一个新的谜团,出了狼窝,又陷虎穴。初级波包的峰外部分和不含峰片是些什么玩意儿?既然它们的合成振幅已经近乎无穷小,还能指望有什么作为?不过我们清楚记得,它们除与峰和含峰片有共同的特征分量(相同的psi)外,包含的成分数目无异,只是位相不齐。可能,它们好比一群步伐不齐的散兵,一旦归队,活力仍不可小觑。虽然我们没有先验理由承认初级波包的峰外部分和不含峰片具有活性,但是在无数量子现象面前恐怕难以否认其作为,没有这种活性就没有量子世界。

对于波粒二象性的认识,要知道粒子的位置和动量同时具有精确值的观点与海森伯不确定关系并不矛盾。且看事实,在极弱光的极小孔衍射实验中,在感光板上出现的一个斑点代表一个光子的反应,作为放大像的斑点的大小与感光乳剂的银盐颗粒大小有关,斑点中心原则上有精确的位置,而且从该位置值可以算出那个光子衍射偏离的精确角度,从而知道那个光子的精确动量矢量。所以我们可以说,粒子同时具有精确的位置(初级波包峰的位置)和动量。而海森伯不确定关系是说,孔愈小,即光子在孔内的位置不确定度愈小,则动量矢量的不确定度愈大,对应于光子偏离角的不确定度愈大,这个不确定关系与粒子本身同时具有精确位置和精确动量的观点并不矛盾。海森伯不确定关系是操作性关系,表示对个别粒子的位置和动量的控制有一个原则性限制。爱因斯坦相信粒子的位置和动量同时具有精确值,他的朋友卡尔·波普尔说:“爱因斯坦,波多尔斯基和罗森(EPR)的著名论文,以我之见(为爱因斯坦1950年所确认),是设计确认一个粒子可以同时具有位置和动量,作为对哥本哈根诠释的异议。”波普尔是实在论哲学家,他反对把操作性看作根本的经验主义思想。

对于波粒二象性的认识,我们容易犯混淆量子实体(初级波包)与次级波包的错误。特别是,波函数坍缩假设与这种混淆有关。1929年春海森伯在芝加哥大学授课中讲到:“我们想象一个光子,它由麦克斯韦波组成的波包表示。因此它有一定的空间扩展,还有一定的频率范围。经半透镜反射,可以把它分成两部分,反射波包和透射波包。因而有一定的几率发现这个光子在被分割波包的某个部分或另一个部分中。在过了足够长时间之后,这两部分会离开任何欲达之距离;现在如果实验获得这光子位于波包的反射部分的结果,那么在波包的另一部分找到这光子的几率立刻变为零。因此在反射波包位置的实验会对透射波包占据的远距离的点施加一种作用(波包坍缩),我们看到这作用以大于光速传播。”海森伯显然混淆了量子实体(初级波包)和次级波包,以致出现波函数坍缩假设的谬误。后来,冯·诺伊曼用态矢投影描述测量过程也出自这种混淆。虽然玻姆的潜变量诠释避免臭名昭著的波函数坍缩假设,但他有时也混淆量子实体(初级波包)和次级波包,在文II的附录B中讲到,他建议的诠释的一致性应用要求“光量子被描述为电磁波包”。同玻姆诠释一样,潜波诠释否定波函数坍缩过程的存在。这里要指出,借虚构的波函数坍缩机制用半透镜加符合计数测量制备的光子“纠缠态”不可能是真的纠缠态,用此法也做不了纠缠交换。最近潘建伟研究组在《Nature》上的论文“BDCZ 量子中继器节点的实验演示”又是错误的一例,其中用偏振分束器的所谓“联合贝尔态测量”是不可能把那相邻的两个原子系综纠缠起来的,而且该文中还拿荒谬的贝尔型不等式的违反做证据。请读者不要轻信“量子中继器实验被完美实现”那种消息。

上面看到量子实体(初级波包)的性质大大不同于经典的点粒子的性质,实际上,量子几率|psi(x)|^2(玻恩几率)也大大不同于量子的实在几率(初级波包峰的实在几率)。在洪定国教授的书《戴维·玻姆的科学思想与方法》中讲到,玻姆要求爱因斯坦澄清其观点中所蕴涵的如下悖论:如果对粒子进行测量以前,粒子是在容器内往复运动着的,它“怎么能够以有限速度通过psi=0的那些点,而在这些点处找到粒子的几率依然为零呢?”爱因斯坦回避讨论这个问题。这个所谓“节点佯谬”其实不难解决,波恩几率是操作性几率,即在驻波节点处,该光子由于自干涉使得与其它物质(例1890年Wiener实验中用的透明感光乳胶)无作用,所以该粒子在驻波节点处只是不显现而已。玻姆诠释中所谓的粒子轨道,实际上是表示粒子显现几率的条条曲线,如杨氏双缝干涉实验中他所谓的轨道。美国依利诺大学安什尼·乐格特就双缝实验的玻姆解释说:“没有与量子力学标准预言不同的实验后果出自这个主张,所以,我们把它看作是那个表观佯谬的实质性解答,还是看作丝毫不多于其形式改变,无疑是个人趣味问题(本人倾向后一观点)。”后来又提到玻姆的解释“无非是这个基本佯谬的嘴舌粉饰”。

还有,如同流行的认识,玻姆在文I中提到经典极限普朗克常数h趋于零,从逻辑上看,一个量怎么可能既是常量又是变量呢。按潜波诠释思路,可以证明,对于介观物体,海森伯不确定关系式中的h应以ah代替,a(0至1)是介观物体的外层物质对内层物质的波的屏蔽参数,因此经典极限是ah中的a趋于零。有人用环境感应消相干解释宏观世界的经典面貌,那完全是牵强附会,环境消相干常被量子宇宙学家和量子信息专家当作正确观念引用。关于从量子性到经典性过渡的原因,薛定谔曾杜撰一个猫的故事嘲笑波函数坍缩假设和观察者的最后一瞥决定猫的死活。所谓的“薛定谔猫态”不是什么好玩的概念。

现在回到主题,我们来仔细一点讨论量子纠缠的不可分离性和非定域性问题。在BBO(beta-偏硼酸钡)晶体上通过自发参量下转换产生纠缠光子对是目前最常用的方法,它把一个紫外光子变成一对红外纠缠光子,被编号为光子1和光子2。这种编号出现在量子纠缠的数学公式中,所以我们称它们为“形式编号”。例如,制备一个纠缠态:F(x1,x2)=H(x1)V(x2)+H(x2)V(x1),H和V表示水平极化和垂直极化。这个纠缠态中含有四个波函数(初级波包的特征分量),由简单逻辑分析断定,其中必有两个是准空的。按潜波诠释,如果改用小写字母表示准空的波函数,函数F(x1,x2)分出两种情形:F1(x1,x2)=H(x1)V(x2)+h(x2)v(x1)和F2(x1,x2)=h(x1)v(x2)+H(x2)V(x1)。从波函数对粒子编号的交换对称性可见,纠缠意味着非空的H(x1)与准空的h(x2)(或H(x2)与h(x1))不可分离地相伴(重合)着,它们合并成新的体系,我们可给予新的编号S1。同样,V(x2)与v(x1)(或V(x1)与v(x2))不可分离地相伴着,合并成新的体系,可给予编号S2。不同于“形式编号”,新的编号是“定域编号”,因为新编号的两个体系在遥远相隔(类空间隔)时,不再有任何相互影响。早在1935年爱因斯坦等三人(EPR)就注意到,对一对动量纠缠粒子,按量子力学,改变一个粒子的状态会影响另一个粒子的状态,不管它们相距多么遥远。但他们不相信会有这种不可分离性,断言量子力学对客观实在的描述是不完备的。爱因斯坦在1946年文章“自述”中表示“坚定不移地认为”:“体系S2的实在状况与我们对那个在空间上同它分离的体系S1所采取的行动无关。”爱因斯坦的这个分离性直觉与相对论因果性一致。上面是对爱因斯坦的这个著名论断做了解读,原来他不经意地改换了粒子的编号,以适合他的直觉和定域实在论思想。在纠缠光子对中,光子1的非空态与相伴(重合)着的光子2的准空态会同时受外界作用,所以容易误解为改变光子1的状态会影响遥远的光子2的状态,原来,光子2的非空态“远在天边”,而它的准空态“近在眼前”,所以用隔空作用(非定域性)来解释量子纠缠的错误在于空实混淆、远近颠倒。认为量子纠缠比量子干涉包含更深的奥秘、更神通广大,也源于此。这样说来,非定域作用在自然界子虚乌有,只虚构在我们的头脑里,怪不得此种“作用”可以瞬间远达天边,无需媒介,也没有东西能阻挡。

元代有一首词,管道升的“我侬词”:“你侬我侬,忒煞多情。情多处,热似火。把一块泥,捻一个你,塑一个我。将咱们两个一齐打破。用水调和。再捏一个你,再塑一个我。我泥中有你,你泥中有我。与你生同一个衾,死同一个椁。”作为隐喻,现在我们设想把两口子赵孟頫和管道升的“灵魂”各割出一半,互相交换,并改名为“管赵孟頫”和“赵管道升”,他们不就互相纠缠起来了吗。管先死,赵伴管的魂也跟着死,但赵未受远距鬼魅作用,而是管伴赵的“阴魂”不散,这是量子纠缠的极好写照。这好比,在非线性光学晶体(例BBO)中一对初级波包不仅各被分割成含峰片和不含峰片,还有那不含峰片的交换,从而形成纠缠光子对。如果对赵孟頫和管道升编号1和2,对新改的名“管赵孟頫”和“赵管道升”编号S1和S2,则如爱因斯坦所说:“体系S2的实在状况与我们对那个空间上同它分离的体系S1所采取的行动无关。”这里要指出,最近丹尼尔·撒拉特(D. Salart)等在《Nature》上发表的论文“检验‘远距鬼魅作用’的速度”(10天后改为“检验远距鬼魅作用”)无科学意义,哪来的远距鬼魅作用,他们也像潘建伟组常利用的,拿荒谬的贝尔型不等式的违反做证据。请读者不要轻信“首次验证量子信息传递超光速,爱因斯坦错了”那种消息。

最后我们看看隔空作用(非定域性)的“被发现”和“被证实”对思想文化的冲击。诺贝尔物理奖得主约瑟夫森2001年在一篇短文中写道:“量子理论与信息和计算理论现在已被富有成效地结合起来。这些发展可以导致对像传心术等过程的解释,传心术是不列颠的研究前沿领域,这些过程在传统科学中还是不能理解的。”一位博士在试论“气”的物质属性一文中谈到:“许多高功夫[气功]师都能感觉到意念的瞬间性可能是超光速的(不同于电磁波),量子力学长期以来也坚持量子作用是超光速的(称为非定域性),…这一点对于揭示气功外气的量子属性有很重要的意义。”潘建伟说:“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大胆一些,不可以想象:由各种各样分子组成的人,也可以在瞬间,带着他所有的记忆,带着他的品质,带着他的痛苦和欢乐,甚至包括感冒,传输到遥远的地方?”“也许在某个世纪,真的能够传输人类本身,就像《星际旅行》中的科学幻想。”他的前导师泽林格估计“也许一千年后真的能够远距离转移一只咖啡杯。”最乐观的是,美国《福布斯》杂志对20年后新职业预测中有隔空传物专家一项,写道:“想象走到街区尽头的隔空传物站,拆毁身体,接着就在上班处出现。汽车不会有了,汽车修理工不需要了,加油站服务员不需要了,基于隔空传物器的全新经济可能发展起来。”有一位网友设想:“比如再遇到1998年那样的洪水,江防现场再也不会因运输困难,而缺乏紧急救灾物资。国务院的指挥中心,只要输入仓库和现场的电子地址,执行指令后,江边可以立刻出现成吨的水泥、沙袋等等。”此类梦想,不一而足。

总之,区分形式和实质是重要的,混淆二者可能造成谬误和带来祸害。玻姆发现的非定域性是在粒子“形式编号”下的“形式非定域性”,量子力学无疑是正确的,“形式非定域性”也与统计性实验结果一致,但这并不意味着量子行为的非定域性,原来他把粒子2(或1)的准空态的量子势就地(定域)作用在粒子1(或2)的非空态上误以为是粒子1与2的远距超时空直接影响(隔空作用),因此玻姆力学实质上是定域的。可见,所谓的非定域性既不出自量子力学神奇,也不出自自然界怪异,倒是我们自己头脑糊涂的产物。爱因斯坦很清醒,他不相信存在这种鬼魅般的作用。玻姆建议的潜变量诠释最吸引人的地方是:它是本体论的,反对知觉参与的“观察创造实在”主张,以及避免臭名昭著的波函数坍缩假设。但是,他未能揭露量子纠缠的真相,反倒被纠缠量子势的形式所迷惑,错误断言存在非定域作用。玻姆的理论探讨并非无益,不幸,为他始料未及,这个断言和以后贝尔的工作为巫术进入科学殿堂开启了大门,阿莱恩·阿斯佩克特则叫喊“名为贝尔不等式的数学关系式的实验违反敲响了量子力学中爱因斯坦的定域实在论思想的丧钟”和呼唤借非定域神秘力量搞第二次量子革命。1993年贝内特等依据非定域性的隔空传物(量子隐形传态)理论,1997年维也纳大学泽林格研究组的量子隐形传态“实验实现”以及接踵而来的不少令人瞩目的“开创性成果”,着实把量子信息科技引向歧途。看来量子隐形传态接二连三“实验实现”均系盲目自信、自欺欺人的编造,实验不无破绽和被质疑,恐怕只用2比特经典信息隔空传送“您好”二字(32比特信息)也无望成功。可是现在不少专家还是相信,“量子隐形传态可用于大容量、原则上不可破译(万无一失)的保密通信,也是量子计算的基础。”这个魅力无限的梦想前景吸引了不少量子世界的拓荒者、投机者和投资者,然而十余年来,凭借非定域神秘力量的二次革命实际一事无成。这种神秘作用有点邪乎,薛定谔称“那是巫术”,爱因斯坦称之为远距鬼魅作用、传心术式的影响,隔空传物(teleportation)理论的主创人贝内特自己也把它比作伏都(巫术)。在这方面,像遗憾,资金还在巨额投入,专家还在编造成果,刊物还在热力报道,会议还在特邀讲演,导师还在误人子弟,高额奖励、赞颂表扬和媒体渲染还在助长这股邪气。恐怕,巫术与科学联姻不仅会危害科学本身,而且会侵污我们的思想文化。

(作者:王国文,北京大学物理学院,2008年9月25日)

附相关文章标题,供谷歌(google)上加引号搜阅:
“真有神出鬼没的事儿吗?”
“评隔空传物梦想”
“评中科大潘建伟组的量子计算机”
“波函数坍缩的谬误与祸害”
“贝尔不等式的谬误与祸害”
“何谓薛定谔考生佯谬”
“Heuristic explanation of quantum interference experiments”
“Realistic solution to the tunneling time problem”
“Locality of quantum entanglement”
“Finding way to bridge the gap between quantum and classical mechanics”
“Superseded version of the WKB approximation and explanation of emergence of classicalit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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Leo Tolstoy: I know that most men, including those at ease with problems of the greatest complexity, can seldom accept even the simplest and most obvious truth if it be such as would oblige them to admit the falsity of conclusions which they have delighted in explaining to colleagues, which they have proudly taught to others, and which they have woven, thread by thread, into the fabric of their lives. (cited from Joseph Ford’s article “Chaotic dynamics and fractals” in 《Chaotic Dynamics and Fractals》 edited by M. F. Barnsley and S. G. Demko (198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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