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学》里的这段话,影响了上千年中国知识阶层的思路,也是费正清多次引用、说明传统中国学问缺少逻辑的例子:
“古之欲明明德于天下者,先治其国,欲治其国者,先齐其家;欲齐其家者,先修其身;欲修其身者,先正其心;欲正其心者,先诚其意;欲诚其意者,先致其知,致知在格物。物格而后知至,知至而后意诚,意诚而后心正,心正而后身修,身修而后家齐,家齐而后国治,国治而后天下平。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
设想一下,在一个等级森严的环境里,一个宿儒向你抑扬顿挫地宣讲这样一番话,那是有着何等的震撼力!然而这一切不过是个文字游戏。每一个链条之间都没有逻辑的连接,仅仅是无法证明的空洞的预设。“为什么治国要先齐家?某个人去格一绰竹子就天下太平了么?“如果你真的这样问了,等待你的多半是一顿板子;如果你”执迷不悟“,结局多半是孺子不可教也,扫地出门。不是说你真的会被赶出教堂,而是你会被终身流放到体制之外。
到了明朝的一天,一个叫戴震的小孩子问了老师,一两千年后的朱熹是怎么知道某句话是孔子说的呢?后来戴震成了名人,这件事也成了佳话。这件事不寻常的地方在哪里呢?
好奇和提问是儿童的天性。如果不受到体制性的压抑,多数小孩都问得出这种问题。在同一个时代,有多少个小孩有戴震这种读书机会呢?读书的小孩有多少个被一通板子打回去了呢?剩下的小孩有几个在科场和官场中存活下来了呢?戴震当然是个聪明人,但是在“戴震难师”的故事中,最不寻常的一点不是他的聪明 ——天下聪明人多着呐——最不寻常的一点是他比多数人幸运。
能够对现有信息提出理性的质疑是知识进步的必要途径,是现代科学的必要途径。我们能把知识的进步寄望于几个幸存者么?
[首发于: http://rl.rockiestech.com/node/6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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